第125章 媒上门秀娘忧心早知意四郎许婚(1/2)

秀娘接了庚帖,却没立时应下来,也不敢拂了徐家的面子,只把官媒婆留下来用了顿好茶饭,又包了个大红封,说女儿亲事她做不得主的,要等当家的男人回来了再论。

官媒婆捏了钱自然高兴,向来越是红包厚,越是心里乐意,这还有甚瞧不出来的,脸上笑意团团,又是躬身又是行礼,出了王家大门边就去往徐家讨赏了,也不夸口自家的本事,只对徐大夫人说:“那家子当家的不在,我瞧着王家太太不知多少个乐意呢。”

这本也是徐大夫人料着的,徐家已是低娶了,那一家子高嫁,还有甚个不乐意的,这桩亲事本就是板上钉钉的,也给官媒婆包了一封银子,那官媒婆手里捏了钱心里乐呵个不住,这才跑了一回就有这许多银钱,往后还有五回要跑,可不赚得翻过来。

蹲了个福堆了一张笑脸:“太太,府上这个哥儿定了,且还有一个哥儿,我这里可有好些官家小娘子的册子呢。”

徐大夫人听这一句又笑起来,还有一个信哥儿,却是她亲生的,官媒人自然只提官家女,可信哥儿年纪还小,倒不急在这一时,只冲她点点头:“你挂心了,若这回的事儿办得好,自然还找你。”

能当官媒最要紧就是会看眼色,知道这马屁拍对了,又得一顿果子点心,叉了两只手晃晃悠悠回去了,一路走还一路盘算着王家这桩喜事下来,能有多少赚头。

秀娘只是面上好看,心里却实不愿意,她见过那家子的哥儿,人品样貌没个好挑剔的地方,可那家子水这样深,自己这个女儿养到十二岁了还是个傻妞,进了这家子,可不把她的骨头渣子都啃没了。

嫁进高门是有好处,可也不能不顾女儿死活,蓉姐儿哪里是个受得了拘束的性子,看看徐家三个夫人那谱摆的,若早知道有这一节,她当时就该好好同张氏交际。

秀娘是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,最懒怠应酬这些个官家娘子,嫌她们说话拐弯,蓉姐儿这个直肠子,这一家那一家,数数几个伯母几家堂兄弟,再有那么些个妯娌,她又哪里听得懂这些个四五门子话。

接了庚帖,总不好瞒过去,这事到了丈夫那里就没有转寰的余地了,他原就瞧中了徐小郎,一向觉得徐家门户太高了,不肯舍了女儿的脸去攀扯,这回徐家亲自上门提亲来了,哪里还有不乐意的。

秀娘接了这帖子饭都用不下去,她身边也没旁人,只好跟玉娘两个商量:“这是怎么说的,难不得瞧了一回,就相中了?”

不是她贬着自家女儿,那天席上这样多的小娘子,比蓉姐儿生得好的,比蓉姐儿懂进退的俱不在少数了,她年纪在里头还显小,怎么就单单挑了她。

“太太真是,咱们自个儿看姐儿好还不及呢,旁人觉得她好了,怎么还忧心起来了。”玉娘给秀娘调了杯蜜水,递到她手里:“太太也忧心太过了些,我看咱们家的姐儿确是好。”

秀娘把盅儿一搁:“那是咱们瘌痢头儿子自家好,她便是再蠢顿在我眼里也是好的,可那家子凭什么便相中了她,这事儿,吴家太太也一点口风不露,显是不知情的,却得仔细着些。”若说哪里不对,徐家小郎君她是见过的,有礼有度,样样都出挑,又不似那等骗婚人家。

想到骗婚,秀娘又揪起心来,别是面上瞧着花团也似,里头一泡稀烂吧,越是想她这心口越是跳,按了帖子到后院去看女儿。

蓉姐儿正逗茂哥儿玩,听他张着长了几颗牙的嘴巴一字一顿的叫姐姐,手里高高拿着布老虎,叫完一声才给他玩一下。

茂哥儿平日里根本就不稀罕这个,布老虎他有大大小小十几个,都能排起队来了,这时候却偏偏对被蓉姐儿拿走这一只志在必得起来,跳起来还勾不着,整个人团在蓉姐儿身上,扒着她的手要布老虎玩儿。

“叫姐姐!”蓉姐儿的头抵着茂哥儿的圆脑袋,他面上显了急色,嘟了嘴儿,却只能喊出一个字来:“姐!”隔好一会子才能又喊一声:“姐。”第二字轻了许多,像从鼻子里发出来的,一张脸急得通红。

蓉姐儿这才把布老虎塞到他手里,在他的胖脸蛋上香上一口,茂哥儿一翻身,躺下了,两只手举了老虎,玩了一会儿不见蓉姐儿来抢,蹬了腿碰碰她,眼睛斜过去,见她没这个意思,自个儿把老虎扔到她裙子上。

蓉姐儿一看就明白过来:“贱骨头!”说着自己也乐起来,又忽的想到小时候的玩意儿,高声道:“兰针,你把我那陀螺寻出来。”

不抽不动,一抽才动,泺水乡下都管陀螺叫贱骨头,蓉姐儿最会玩这个,皮绳子一打过去就绕着打转,再系上彩条,倒似个彩球在地上不停的转,不说茂哥儿,连大白都看住了,它伏在栏杆上,眼睛盯着陀螺一动不动,弓着身子想要扑上去。

茂哥儿哈哈乐着,拍了巴掌,陀螺一停就嗯嗯啊啊的要再来一回,秀娘还没踏进院门就听见这动静,进了门一看,自家那个有人来提亲的闺女,还跟七八岁娃儿似的在玩陀螺。

她长叹一声,招呼女儿:“赶紧歇歇,像什么样子。”走过去见她额上一层薄汗,拿出绢子给她擦拭:“别着了风,这日头再好,风却不是假的,赶紧回屋去。”

茂哥儿只不肯,他还不要人抱自己走上去拿了竹鞭要去抽那陀螺,大白跟他一起玩,陀螺在他

手里只慢腾腾转两下就不动了,刚才转得飞快,大白不敢去扑,这因却不怕,一下按住了,去咬陀螺上的彩条子。

“怎的啦娘,帐算完了?”家里的生意越做越大,开销也越来越多,王四郎又折腾着开了个质铺,开质铺却不比开旁的铺子,须得有个会掌眼的行家,别个拿些假古玩,当作真古董给了钱,这铺子便开不下去。

她原还忧心,后头说是从吴家的置铺里头借来个二掌柜,又开在朱雀街上,隔了夫子庙几条巷子,一条街俱是文玩古物,因着王家财力厚,作当的图个现银,做了久当或是死当的东西,也常拿了家来用,秀娘屋子里新添的大理石云纹屏风便是人家作的死当,叫王四郎差人抬了回来,蓉姐儿爱的不行,直说下回还有,给她也添一个。

这么着家里东西越来越多,铺子里抬进来的都要写签子,两边才好对帐,怕有人钻了空当,拿些小零小碎的金玉玩意儿,蓉姐儿又是个粗性子,说不准就混忘了,叫别个得了好处。

“帐哪有算完的时候,我疏散一回,过来瞧瞧你。”秀娘看看女儿身条又长了,又在绣筐里头翻一翻,活计也很像样了,拿出来点点,十多日还只绣了方帕子:“你看看你,还这样懒怠着作针线,往后出了门要给婆婆一家子做针线的,可怎办?”

“那离出门子不是还早嘛。”蓉姐儿说完这句,又想起徐礼说的十日来,如今都过了五日了,心里一时生气,板了脸拿手去扯裙带上挂的玉球香盒,撒了一裙子的茉莉粉。

秀娘还只当她是为着自个儿说了她才生气,点点她的额头:“你大了,娘也不瞒你,今儿确是媒人上门了。”蓉姐儿一听瞪大眼睛抬头看她,一下子结巴起来:“媒人……真个有媒人上门?”

“骗你作甚。”秀娘原就是想看看她急不急,谁知道蓉姐儿认定了徐家来的,一句也不问,秀娘被她这番气的不知说甚好:“你就不问问是哪一家子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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