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1章 娇娘子发威驯夫硬心汉柳条家法(1/2)

秀娘接了帖子倒奇一声:“这又不年又不节的,吴家怎么巴巴的送了帖子来请宴,莫不是婚事出了茬子罢?”吴家帖子上头说是早腊梅开了,请了秀娘蓉姐儿去赏花,可将近年关,吴夫人只有比她更忙的,哪里来的闲心侍弄花草。

秀娘这些日子最要紧的便是帮着女儿备下嫁妆,脑子里一刻也闲不得,总怕缺了这短了那,将来叫女儿出门子再受委屈,这才一接着帖子便先往那上头想。

玉娘笑着宽慰她:“那还能出什么茬子,连玄妙观合八子的都说是天作之合了,只等着出婚书呢。”说着把质铺这个月的出息进帐往秀娘跟前递过来:“太太倒不如再仔细瞧瞧,还有甚没给姐儿添进去的。”

蓉姐儿那份嫁妆单子越列越细,大到凉床衣架,小到针指绣绷子,一样样都列了上去,名头越写越长,连牙盒上头嵌了几块金几块玉都列明了。

这还是钱先生说的,他惯做帐房,干的就是这些个细活计,帮着出单子时无心一句“那些无赖人家,便是以次充好,上头写着银胭脂盒子,退回去时便拿那粗银的换了细银的,雕花拉丝又怎会一样,这上头的差价的不仅是银子分量,还有做工。”

这句一说,秀娘恨不得把件件东西几个角儿雕的什么花都列了上去,把之前定的那些一样样重又写过,蓉姐儿拿了这半截嫁妆单子笑着扶了腰起不来。

直问秀娘那“丈二嵌红蓝宝银象驼水晶立灯配梨花座底两座”是个甚,知道就是她房里那两架灯,真个回去细看,架在房里子里头好些时候了,她这才看见那灯罩子上嵌了两块小指甲大的红蓝宝。

蓉姐儿这付模样自然又吃了一顿教训,秀娘叫她自个儿把房里的东西都列仔细,再不许有一件对不上号的,她便拿这个当消遣,长日无事就拿了纸笔,从床头的雕花样子,一路写到澡盆子箍的是不是银框。

交上去的单子玉娘一样样的读了,越念到后头,秀娘越是笑,她原还当女儿是个手散的,谁晓得真个计较起来一样样都能摆在心上,恨不能连花毯勾了几道金线都写在上头了。

“亏得还有一样能拿出手,往后也不必为着她再操心了。”秀娘揉了额头叹一口气,王四郎质铺开了两三月,将将稳住了脚,又折腾着去开起酒楼来了。

别看置的家业越来越大,收入跟出息正好一个数,这头的质铺还未赢余,那头酒楼又是装潢又是请人,先又撒出去一千多两,这时候若有个不凑手的,后数都接上去,说不得还得拿东西抵钱。

秀娘自然不肯应,拦了丈夫不许,可她回回不应,王四郎还不是一件不落全做了,哪里肯听她的话,反叫王四郎笑话她:“怕个甚,余下来钱堆在银号里头,还能生出钱来不成,投到外头去,才有大出息呢。”

秀娘说不过他,看着又实是心惊的很,便先把私房全拿出来补上,不日就要换婚书,到时男方的聘礼跟女家的嫁妆都要过明路,总得先办下才成。

这边已是心惊肉跳了,吴家又送了帖子来,怎不叫她疑心,扶了额头道:“就怕是好事多磨

呢,这越是要定婚书了,我这心越是跳,慌的很。”

“太太这是关心则乱,都走到这了,还能有甚好磨的。”玉娘审了一笔帐,外头就有丫头来报:“太太,小王管事从九江家来了。”那丫头说着,还拿眼瞅了瞅玉娘。

自算盘求亲不成,王四郎便把算盘打发到了九江去收帐,他起势便是在九江,那儿还通了临清关,是销茶叶的好地方,白茶才刚在金陵打响了名头,在九江也自然是水涨船高,待收完了帐,又叫他往泺水去一回,这么一南一北的可不就去了大半年,算盘这是带了半年利回来报帐了。

玉娘站起来拿了壶把:“这茶淡了,我给太太沏一壶新的去。”说着便转知往后头去了。

秀娘招了算盘进来,他如今越发有了样子,穿了绸衣绸袍,瞧着哪里像是二掌柜,倒比寻常富户还要气派,进门先是行了礼,摘了帽子把银票帐本一并奉上。

秀娘接过来就知道不薄,心里大定,这一回钱入了手,先扣下嫁妆来,再不能叫丈夫这么折腾了,她还没说话,算盘就又开口,脸上皆是笑意:“给太太贺喜了,沈家姐儿定了亲事,是江州城里布舶司副提举家的二少爷。”

妍姐儿比蓉姐儿大一岁,似蓉姐儿这个年纪就定下亲事的,原来正当年,如今却算得太早,不意妍姐儿也定的早,副提举家是从七品的官儿,官虽不大却是实缺,最多油水的地方,妍姐儿倒是定了一门好亲。

秀娘喜不自胜,沈大郎到如今还没个儿子,潘婆子原还叨叨,等儿媳妇越来越当得家,又拿得住财,也不再开口,沈家在泺水越过越富,丝坊雇的女工也自五十翻到一百,跟陈家似的,把丝坊办到乡下去。

沈大郎虽木讷,孙兰娘却是个伶俐人儿,往县里城里去的多了,又留着秀娘在时那些关系,竟把女儿嫁进了官家。

秀娘直让小丫头赶紧把玉娘叫来,开了库拿上东西往娘家去贺,算盘听见玉娘的名字顿了一顿,作了个揖:“太太,我在外头纳了个妾,还请太太给作个主。”

秀娘一下愣住了,算盘早就到了年纪,若不是隔着玉娘,王四郎只怕早早就要给他娶亲的,这回他自家带回来个妾,虽是正当时节,却又叫人冷了心肠,秀娘实以为算盘会娶了玉娘的。

玉娘拿茶壶立在门边,边上几个小丫头一声都不敢出,她却既不变色也不出声,往后头又行几步,回头柔柔一笑:“怎么那莲米福饼还没备好,赶紧去厨房催一声。”说着走到秀娘跟前:“这样大的喜事,自然是要贺的。”也不知道她是说妍姐儿还是说算盘。

算盘直着身子,倒不避讳,秀娘看看这两个,肚里叹一回:“先点出锦缎来,再打点金首饰,总要备下八样礼来,还得把蓉姐儿定亲的事告诉她阿公阿婆知道。”

明明这桩姻缘就在眼前了,却偏不伸手去抓,秀娘无法,叫玉娘干站着也不是办法,差了她到后头让蓉姐儿备下后日往吴家去的出客衣,再叫她给两老写封信。

玉娘垂了头自仪门出去,定定神往蓉姐儿屋子里去,她也知道蓉姐儿心绪不佳是跟学里的姐儿拌了嘴,进门见她还唬了脸,坐过去推一推她:“吴家送了帖子来请宴,你娘让你备一件出客衣裳,这天阴阴的像是要下雪,赶紧着把那斗蓬拿出来熨好挂上,免是拿出来还有折痕。”

蓉姐儿一骨碌坐起来,眨巴着眼儿长吸了一口气,又重重吐出来,这一声动静叫甘露差点儿碎了茶盏子,早上的床铺便是她收的,这个姐儿竟把秃了毛的掸子藏在被子底下,她要扔还不肯,拿在手里比比划划,还不知道要干下什么事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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